闪德君按：在下游芯片持续供不应求的情况下，多家厂商开启了浩浩荡荡的扩产之路，其中属晶圆厂的扩产最受关注。但不是所有的晶圆厂都能如台积电、中芯国际这般稳步前进。在早些时间，有些工厂尽管有政府支持、资本加入，依然落得一地鸡毛。其中不乏近日准备IPO的格芯，几年前的成都晶圆厂关闭后，成都政府70亿的投资也打了水漂。据格芯的招股书透露，成都政府近日对其展开了索赔。而围绕李睿为为中心的三个芯片项目统统烂尾：南京德科码从号称投资30亿美元到破产，德淮半导体被拍卖，原来的董事长、总经理等多个高层都躲往中国台湾，承兴半导体被列为失信执行人。本期闪德观察，带您了解这几个代表性的晶圆厂是如何从风光无限到一地鸡毛。据digitimes报道，近期申请在美国上市的格芯，在IPO公开说明书中强调，停止成都晶圆厂运作是由于当初未预期到的市场状况等多重因素导致。格芯已于2021年4月26日收到成都市政府的赔偿要求，因此预留3400万美元处理赔偿问题，双方并开始商讨解决办法。此为该起合资争议首度由当事人公诸于世。2016年，格芯与重庆渝德协议合资设厂并完成签约，但不久即因格芯亏损导致计划搁置。2017年5月，格芯重启在中国建厂的计划，宣布将在成都建造12英寸晶圆厂，投资规模超过100亿美元，而成都政府更是为格芯建厂投入70亿元，负责厂房、配套的建设和研发、运营、后勤团队的组建。
在最初的规划中，成都晶圆厂分为二期建设，一期为成熟制程(180nm/130nm)，预计2018年底投产，2期建设则是22FDX FD-SOI制程，预计2019年第4季投产。
格芯近几年长期处于亏损状态，2013年的亏损为9亿美元，2016年亏损值超过了13.5亿美元，2018年的净亏损更是达到26.26亿美元，加上技术相对落后，格芯母公司整体的运营本身就陷入焦灼的状态。2018年6月，格芯开始全球裁员，成都厂招聘暂停。2018年8月，格芯宣布暂停发展7纳米及以下先进制程。2018 年10 月，格芯宣布与成都签署修正案，取消了对一期项目的出资，这也意味着格芯成都项目正式搁浅。2019 年 2 月，业内传出消息称，格芯成都厂已经停摆，厂内部设备已清。2019 年 5 月，成都格芯正式下发停工停业通知。
一种是格芯要把自己新加坡厂内老旧甚至已经淘汰的8英寸二手设备拿到成都格芯，用设备折价入股，但没和成都市政府谈妥。另一种是格芯8英寸二手设备在海关被拦下了，原因是与申报的12英寸设备不符，没有通关。当时厂房都已经建好了，员工们都等着设备便可以开工，无奈合作断裂，生产线一直停滞。
无论原因如何，对于成都晶圆厂的这个结局来说，格芯明显更容易抽身，而成都政府几乎承担了大部分的风险和成本，并且还要努力寻找能接盘成都工厂的下家。据集微网消息，去年原本传高真科技将是成都格芯潜在的接盘者，原计划在其基础上建设DRAM生产线。但有知情人士透露，由于格芯成都工厂存在诸多问题，该笔交易并未谈拢。如今即将在美国上市的格芯，面对成都高新区的索赔，仅仅预留了3400万美元（约2.1亿人民币），但对于已投入了70亿人民币的成都政府来说，远远不够造成的损失。几个月前宣布破产的德科码也是近几年倒闭的晶圆厂中较为典型的一类，创始人李睿为三年间在南京、淮安、宁波三市落地的芯片项目统统烂尾，留下一地债务和空荡厂房。
根据日本TMLink株式会社官网介绍，李睿为英文名Joseph Lee，曾于日本、美国求学，2003年在台湾成立了Tacoma公司，与时任富士通半导体国际市场部负责人的立松武夫一同探索指纹识别市场。后2005年，立松武夫成立TM Link公司，李睿为在担任Tacoma董事长的同时，出任TM Link国际分支机构总裁。2010年，半导体公司TowerJazz关闭一家日本工厂，李睿为从中运筹由中芯国际接手工厂设备，并因此积累了业内资源。
2015年12月，南京德科码成立，法人代表为李睿为。2016年6月，德科码与南京政府、TowerJazz宣布合作，在南京共同投资30亿美元，占地17万平方米，建设8英寸晶圆厂。根据前期规划，项目将分期建设。一期项目为一座8吋晶圆厂，以电源管理芯片、微机电系统芯片生产为主，预计投产后产能可达4万片/月；二期项目为8吋晶圆厂1座和12吋晶圆厂1座，预计总投资不低于25亿美元，8吋晶圆厂以电源管理芯片、射频芯片生产为主，投产后产能可达6万片/月，12吋晶圆厂以自主开发的CMOS图像传感器芯片生产为主，投产后产能可达2万片/月。
南京德科码不仅缺乏技术积累，且长期单方面依靠政府的注资，钱花完后，问题一触即发。技术方面，德科码所有技术都靠买，先是从ST手里买到CMOS传感器的相关工艺授权，然后又从安森美半导体买相关专利和技术授权。之后又在日本成立芯片设计公司，并找来了原来日本东芝CMOS图像传感器的设计和研发团队，此外还需要向合作方TowerJazz支付高昂的技术授权费。在技术上不具备研发能力，高度依赖海外技术输入，对资金流就产生明显的压力。资金方面，据集微网报道，德科码长期以来依靠政府投资，李睿为从头到尾只投了100万。「2016年5月德科码动工，2016年底开始大规模招人。」一位在德科码工作近2年的员工介绍，「最初规划招满2000人，但招到100多人的时候就开始出问题了。」该员工介绍：「德科码早期运营资金均靠政府投资，而工程建设费用、供应物料费用，全部由中建二局以及供应商垫付。」南京市政府总计向德科码投资大概是2.5亿元，但资金分批次发放。当花钱的速度超过政府投资时，问题就爆发了。而TowerJazz作为南京德科码的合作伙伴，并没有实际投入资金到项目建设中，且德科码自2017年资金流出现问题的情况下，还要持续向TowerJazz支付各种技术授权费，更是加剧了原本就紧张的经济情况。2017年8月，德科码向TowerJazz一次性支付1800万美元作为技术授权费，2017年9月，德科码开始欠薪，其后长期处于「时常欠薪、偶尔部分补发」的状态。同时供应商讨债的现象开始此起彼伏。「2018年底，政府又到了一笔资金，德科码给员工补发了2个月薪水，但没补全，还欠着不少。从这次补钱之后，德科码再也没发过一笔钱。」德科码员工表示。2019年2月，德科码又向TowerJazz支付了900万美元的技术授权费，政府资金再次耗空。2019年5月，德科码发布了等同于破产公告的“全体休假”通知。2019年6月，德科码的员工、供应商、工程商陆续向法院起诉德科码，南京市栖霞区人民法院陆续对德科码下达了接近20份执行文件。2019年11月，德科码被南京市栖霞区人民法院正式公布为失信被执行人。2020年5月，南京德科码已被提交强制清算与破产申请。2021年5月，南京市中级人民法院裁定终止德科码公司重整程序并宣告德科码公司破产。转眼间，原本号称投资30亿美元，试图弥补南京芯片空白的晶圆厂项目，除了花光了投资人的钱，欠了一屁股债以外，并没有任何实际产出。在南京德科码在项目中期挣扎的同时，李睿为的脚步并没有停止，另一个晶圆厂项目也将被拉下马。2016年1月，在李睿为和南京市政府就投资展开谈判的同时，李睿为得到了江苏淮安市政府的支持，通过码扬（上海）微电子科技有限公司计划出资4000万与江苏淮安市政府合作，投资成立了淮安德科码，并于2016年3月开工建设。据集微网报道，有知情人士透露，淮安德科码开工之后，政府与李睿为的矛盾开始爆发。「动工之后就要开始花钱，需要李睿为出资，在李推脱数次之后，淮安才发现他根本没打算出钱。」知情人士透露，「 后来经过谈判，承诺了出资但实际上没有钱的李睿为被从淮安德科码清出局，而法人代表变更为夏绍曾。」但在2016年6月，李睿为的南京德科码项目得到南京市政府的支持之后，李睿为又以公司名侵权为由起诉了淮安德科码。直到2017年淮安政府出资赔偿，并改名为德淮半导体之后才重新启动。根据资料显示，德淮半导体总投资450亿元，其中，一期投资120亿元，占地257亩，计划建设年产24万片12英寸CIS晶圆厂。并号称要做“中国第一、世界第二，追梦成为三星那样的半导体大厂的企业”。
但法人变更为夏绍曾，改名为德淮半导体后，事情也不是一帆风顺。为了使德淮半导体项目尽快落地，夏绍曾对淮安市淮阴区的刘泽宇、桑绍淮、董淮陈等党政领导展开了猛烈的金钱攻势。2019年10月，刘泽宇也因涉嫌严重违纪违法接受纪律检查和监察调查，2019年底，作为德淮半导体董事会中代表政府的董事董淮陈也被调查。据悉，德淮半导体项目当前实际投入的46亿元中，有35亿元属于淮阴区政府资金。德淮半导体管理层认缴的10亿元仅到位4100万元，还有一个员工持股平台的10亿元没有到位。2020年年初，德淮半导体资金断裂，陷入停工，并拖欠了近亿元的员工工资。2020年4月，德淮半导体正式当地淮阴区政府派驻工作组接管，德淮半导体项目正式烂尾。在央视调查报道当中，德淮半导体工作组办公室副主任徐玉泉介绍，企业原有近千名员工，目前只剩78名留守，目前进场的设备是57台套，还有154台套的设备没有进场，原来的董事长、总经理夏绍曾、分管财务的副总经理等已长期留在中国台湾没回来。2021年8月7日，德淮半导体整体资产被荣芯半导体以16.66亿元的拍卖底价拍得，该价格较23.8亿元的评估价折价30%。在南京和淮南两个项目本身已经一地鸡毛的前提下，李睿为还是没有停下脚步，这次的重点是芯片设计。据科创板日报报道，2019年2月，李睿为在宁波奉化注册成立了承兴（宁波）半导体科技有限公司。同年8月，据宁波市奉化区政府信息公开网站显示， 承兴（宁波）半导体设计中心项目，投资额687.59万美元，在奉设立项目设计中心，主要从事新能源芯片、5G射频芯片、感应芯片、图像传感芯片和机器人应用芯片等方面的研究。据知情人士透露：「李睿为从宁波拿了700万投资之后又不管了，现在这个项目大概也黄了。」而如今，在企查查上显示，承兴（宁波）半导体已被列为失信被执行人。至此，以李睿为主导延伸出的三个芯片项目统统烂尾。芯片代工本身就是高成本低利润的产业，且产业性质决定它的发展缓慢，尽管在政府支持下，行业迎来了难得的关注度，芯片涌现投资热潮。但就在一片热闹下，更重要的是冷思考。无论是格芯还是南京德科码事件，都给行业提个醒，当下的芯片事业，更应该稳扎稳打，踏实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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